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☆、少年的心思

關燈
關昕推著自行車走在燈光昏暗窄逼的巷子裏,地上鋪的磚塊坑坑窪窪,晚上光線太差的話,不熟悉這條路的人,在這裏走幾步都可能要磕到兩下。

瀝塘巷弄裏的道路十年如一日,在瀝塘城中村生活了近十年,關昕早就對這些路哪裏少了一塊磚,哪裏的磚突起來一塊,都了然於心,閉著眼睛都能從頭走到底。

所以,她很安心地放空自己去想些事情。

“餵!你要踩到狗屎了!”

關昕一驚,忙停住腳步低頭去看。

前方一束燈光照到關昕的腳下,哪裏有什麽狗屎,燈光收了回去,朝上照在一張人臉上,那人瞪大雙眼,吐著長長的舌頭,活像鬼片裏的鬼魂一樣,如果他能克制住眉眼裏閃爍如星辰的笑意,她或許會裝作被“驚嚇”到了,哪怕這樣的把戲已經屢見不鮮。

關昕努努嘴,“你很無聊麽?”推著自行車快速從他身邊走過。

燈光從身後探照過來,林遠沖著她喊:“走那麽快,就不怕真踩到狗屎啊?”

關昕嘴唇一動,看到即將到達的那扇門後,又緊緊抿住,沒有回應身後的聲音。

但是身後的燈光一直照著她,直到她將自行車擡進家裏,把門關上。

“剛剛有人在外面跟你說話?”外婆坐在庭院裏,邊串珠子邊問進門的關昕。

關昕把自行車靠到門邊上,搖搖頭。

“外婆,要串珠就在屋裏燈光亮的地方串,外面的燈這麽暗,對眼睛不好。”

她一邊說著一邊把那些串珠的工具材料往屋裏搬,外婆忙按住,嘟囔地抱怨:“屋裏亮是亮,可我受不住那悶熱,還是外面涼快些好。”

關昕也很為難,夏天一到,太陽暴曬後,即便是到了夜裏,屋裏依然像蒸籠一樣,熱得人心慌,只有表弟的房間裝了空調,但不經他的同意,誰都不能隨意進他的房間,否則就是踩到地雷上。

而且若是讓舅媽看到她們開著空調竄珠子,指不定又會被罵成什麽樣。

她只好把充電臺燈拿過來,打開燈放在一張凳子上,調整下角度,總算亮堂了不少。

她坐在一旁,也抓起一把珠子開始幫忙串,“這次的要怎麽串?”

“你作業都寫完了?”

“嗯,今天的作業不多。”

“那你看著,這裏,五顆這樣的,再兩顆這樣的……”

兩人一邊聊著一邊加緊手上的串珠活兒,趕在十一點鐘前完成了。

關昕匆匆忙忙洗完澡回到房間,冷水澡帶來的涼意,並不能持續太長時間。

將風扇放到床邊,從表弟房間淘汰下來的老舊風扇,咯吱咯吱地搖著笨重的腦袋,吹到身上的風似乎都是熱乎乎的,沒起到多少降溫作用。

她的房間位於房屋的西面的角落,原本是作為雜物間的,後來外婆在她上中學時,為她努力爭取一個房間,和舅媽大吵小吵,最後由舅舅拍板定案,才將這裏騰出來給她用。

房間雖然很狹小,但能擁有屬於自己的獨立空間,關昕還是很滿意,哪怕在夏天裏,這個西面房間就如同一個烤箱一樣。

這個烤箱房間只有一扇窗,但通常都是要關上,不許打開的。

因為窗沒有加防盜網,窗外就是隔壁鄰居的院墻,和鄰居家之間留著的一條狹窄過道。

據說以前有過被人從窗外爬進屋裏,還偷走了一些東西。

於是,舅舅便用一根木棍和幾顆螺絲釘,綁在窗木上,從屋裏將兩扇窗別住,平常白天的時候,關昕都在學校上學,窗是關著的,沒法通風透氣,晚上下晚自習回來,像現在要睡覺了,也不能把窗打開。

躺在床|上,關昕覺得又悶又熱,木板床就像一塊平底鍋一樣,而她則是鍋裏的煎餅,一直翻來覆去,怎麽也睡不著。

她很想把窗打開透透氣,又擔心自己不小心睡著,忘記把窗關上。

還是忍忍吧,都忍了這麽久。

她起床,到浴|室裏,用臉盆裝點水,熱得難受了,就起來擦一下|身,再躺回去睡一會,如此重覆著直到淩晨才稍微涼快點,沒再起來擦身。

早上醒來,關昕有些暈暈的,昨晚太熱,沒睡多久時間,現在有些睡眠不足。

她有些疲累地洗漱,然後就聽到舅媽的罵聲,“沒有公主的命,還想過得像個公主一樣,睡到現在才起床,讓我來伺候你啊?”

在刺耳的罵聲中,關昕捧著水連續潑幾次臉,強行使自己從渾噩中清醒過來。

她抓緊時間去廚房裏將昨晚的剩飯倒進盆子裏,再掏出幾杯米糠與剩飯攪和好,端著盆子來到院子雞棚裏,“咯咯咯”地叫喚著,幾只老母雞見到有人來餵食了,興奮地撲扇著翅膀沖過來,她趕緊將盆子裏的雞食倒進餵雞的鐵盆裏,再從雞棚裏撤出來。

做完這些事,她擡頭看一眼窗外那一小片天空,湛藍湛藍的,十分美,但看來今天大概還是不會下雨。

早飯還沒煮好,她也沒有表弟的待遇,每天有不等數額的零用錢,可以在外面買早餐,她每天三餐都要在家裏吃,哪怕有偷偷存了一點零錢,但也舍不得亂花,那些錢要花在刀刃上。

可是看看時間,如果再不出門,就要遲到了,她等不及鍋裏的粥煮熟,推著自行車出門,準備花錢買個大饅頭。

在經過林遠家的時候,關昕神使鬼差地放慢腳步,往敞開的門裏面看了一眼。

林遠他爸背對著大門不知道在做什麽,突然一腳將木凳踹飛,罵罵咧咧起來。

她收回視線,加快兩步,推車離開,來到巷口的包子鋪,花了五毛錢買一個饅頭。

將饅頭叼在嘴裏,準備踩動自行車趕去學校的時候,突然感到自行車異常沈重,她扭頭往後看,看到一張睡眼惺忪的臉,林遠打個哈欠,“困死了,今天讓我坐下順風車。”

兩人的學校都在同一個方向,距離並不遠。

關昕再次踩動自行車,依舊沒動,她郁悶地從車座上下來,抓|住饅頭咬下一口,邊嚼邊說:“你……太沈了……騎不動。”

林遠卻沒有起身下車的意思,而是拍拍車座,“你再試試。”

關昕只好無奈地將咬了一口的饅頭收回到袋子裏,再次跨上車,用力一蹬,林遠掛在地上的兩只腳輕輕助力一推,自行車就順利往前行進了。

一輛車,兩個人,一個人用力蹬車,一個人時不時放下兩條腿在地上助力推兩下。

車後座的人不滿蹬車的人騎得慢,還扯一扯她的頭發,“太慢了,看人走路的都比你騎車快。”

累得半死的關昕回嘴:“那你就走路啊,累死我……”

突然車晃了下,腳下一輕,林遠從車後座跳下來,“我還是走路比較快點。”

不用載人,關昕樂得輕松,“那我走了。”

“等等,這面包好難吃,你幫我吃了。”林遠遞過來一個袋子,裝著烘烤的面包還有一瓶牛奶。

關昕沒有接,“你不吃早餐?”

他將袋子丟到車籃子裏,“我想去吃湯粉。”便往一邊的湯粉店走去。

關昕急喊:“還吃什麽湯粉,現在都多少點了,再不走就要遲到了。”

“無所謂,反正又不是沒遲到過。”林遠背對著她擺擺手,沒把遲到當一回事,而他在學習上從來沒太在意過,她也勸不動他,也只能作罷。

而她再不走,就真的要遲到了,一中的校風沒林遠的學校那麽寬松,遲到可是一件大事。

緊趕慢趕,終於踩著鈴聲進教室,關昕粗喘一口氣坐到位置上,還好沒有遲到。

背後被人用筆戳了戳,她疑惑地回頭,沈天辰指指她的腦袋,“你的頭發,亂了。”

她擡手摸了摸,馬尾歪歪扭扭的,還有好幾縷沒紮好,她低低說一聲“謝謝”,然後將發圈擼下來,以手指為梳,重新理順頭發,再攏幾下,快速將馬尾重新紮起來。

坐在後桌的沈天辰,看著烏發如濃墨潑灑在他的面前,落在他擱在桌面的手背上,隨著蔥蔥玉|指的梳理,發尾輕輕地掃動著他的手背,有點發|癢,心尖好像有什麽東西滑過。

他迅速將手收回來,托在腮邊,側頭看向別處,可是又忍不住用眼睛餘光關註著前面的動靜,頭發已經梳理重新紮好了,一整束烏發從一側肩膀滑落,與光潔皓白的脖頸相依相襯,如同中國水墨畫,簡單的黑和白,線條勾勒就是一副清新淡雅的美圖。

“水墨畫”的同桌曾雅柔從小說裏擡起頭來,“你今天怎麽來得這麽遲?”

關昕小聲地對她說:“起床晚了,剛剛我停好車就遇到老陳,一路狂跑到教室的。”

曾雅柔想象到那老鼠見到貓倉皇而逃的場景,捂著嘴偷笑。

自從被一個男生給她起個“牙肉”的外號來嘲笑她笑起來露出來的牙肉後,她就總是捂著嘴笑,不讓人看到。

關昕把早讀課本擺出來,並用手肘撞撞還沈浸在搞笑事件的曾雅柔,小聲提醒她,“老陳來了。”

曾雅柔迅速用課本壓在小說上,低頭跟著領讀念課文。

等班主任老陳巡看一遍離開後,曾雅柔趕緊把小說塞進課桌裏,她抱怨道:“上次被沒收一本後,我求了好久租書店的老板,她才肯繼續給我出租。”

關昕對曾雅柔如此癡迷這些口袋小說很是不解,“你看了那麽多,就不膩嗎?”

“我一輩子都不會膩!你每天只知道學習、學習,不會懂我的啦!”曾雅柔宣誓自己對小說的忠誠。

關昕一針見血,說:“但我知道你成績再退步,回家肯定挨訓。”

曾雅柔哀嚎一聲抓|住關昕的肩膀搖晃,“你是惡魔!時刻提醒我現實世界的殘酷無情!”

放學後,某個追求思想精神上世外桃源的人,拉住關昕,“去嘛,明天周末,今晚又沒有晚自習,那麽早回家多沒意思啊?”

關昕推著自行車要走,曾雅柔一屁|股坐在後座上,“關昕同學,為了挽救你不淪落為書呆|子,我決定帶你到外面去看看世界的美好。”

關昕無語,“世界的美好就在那家小小的租書店裏?”

“賓果!知我者,關昕也!”

曾雅柔的死皮賴臉,關昕實在拗不過她,想著現在時間還早,便答應陪她去一趟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感覺這會是一篇超級無敵冷的文,剛好,冬天來了,小天使們快來暖暖我的小心臟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